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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五个夜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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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夜：洛丽玛丝玫瑰

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投影在十字架上。她躺着，恰好可以看见教堂的穹顶。

清晨的颂歌传入她耳中，教堂钟声敲响。

人们向着教堂里的主神祷告，信奉地球是唯一的中心。神父告诉信徒，唯有死后才可享乐。人需忍耐欲望。

信徒把圣主与圣母的画像挂满教堂。视其言行为唯一真理，正如所有人坚信地球是唯一的中心，先知者被绑在架上接受烈火燃烧。他们拒绝一切不满言论。

倘若这个世间有爱情，只能属于主与主母。

城镇每月的审判日中，总有质疑者被带上高台。他们在谩骂与唾沫中坠入地狱。

“这是质疑主母的代价。”

所有的画像中，人类都面无表情。只有神明面带笑容，温柔而慈悲。

“人类不应具有感情。”

她曾在梦中见过帕特农神庙。月色淋漓，她一路奔跑。红酒像血液一样蜿蜒，破碎的玻璃引导她走向新的路途。

她掉进水里。河流淹没了城镇与荒原。陆地从水中升起，她想是伊邪那美的创世，转眼见到了黄泉入口。

然后天地坍塌。丢失火种。有神为了人类被困于山间。

她走了很久，停下来，问神明，你可以爱我吗？

神明没有回答。

她又问，人类可以拥有爱吗？

神摇头。

她说，那我就抛弃信仰。

晨起，她在礼拜人潮褪去后独自登上神坛。灵柩里是信仰的神明眷侣。

创世之初，先是有了天，再有了神。他创造了大地。而后，人们臆想创造出了他的配偶。从此，神爱的并非世人，而是代表世人的那位女神。

信徒被勒令只能夸赞圣主的爱，而不配得到关怀。能与神并肩注定只能是被其塑造的神。

她揭开灵柩，在虚空中亲吻他的额头。当做最初的敬畏，最后的亵渎。

没有人知道。

后来，她遇到一个人。

她还记得她找到他的那天。

他缩在教堂的角落，那是光照不进的死角。

他脖子上挂着十字架的项链。

“你在这里做什么？”

“赎罪。”

他黑袍兜帽下的眼睛如同教皇皇冠上的宝石。即使是在暗处，也依旧明亮。

她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他的脸。如意料之中，他闪躲了。

光透过彩绘玻璃照进教堂的每一处。他挪了挪身子。有一瞬间，光掠过他的身侧。像彩虹一样，色彩攀上他的肌肤，他的眼瞳。

——像花开的时刻。

那是她的第一印象。

她说不清原因，或许是那一刹那驻扎在她的心上。

又或许是他身上某种特质吸引了她。并非所有人都有资格站在光明之下。她爱过光，却也因此更爱光之下的阴影。

如果世人都信仰光明，她会到暗处找到那株玫瑰，让自己成为土壤。

她每日定时前往教堂的小角落。有时候是在镇上买了面包，分他一半。有时候是坐下来，陪他坐着，安静地呆上一天。

他说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。

她说，因为我和你一样。你心里不也放弃了神明？

他不明所以。

她说，你其实已经觉得自己失去了被神明救赎的资格了吧。

在枪械还没有发明的年代，战争由剑与茅组成。骑士用剑守护自己的王国，也有人成为雇佣兵，被驱逐而成流浪者。双手沾满鲜血。

他把自己的一切封锁在十字架里。

所有破碎的过往，分崩离析的家庭，散落在欧洲大陆的每一个角落。它们再也不可能拼凑完整了。

“既然知道，为什么还靠近我。”

“我们可以互相依靠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他眼神依然冰冷。天空倒映在水潭里，却离他很遥远。“你不过是觉得我和你很像。你以为你可以拯救我，这样就像拯救了你自己。”

她失笑。

“我不喜欢悲剧，也不喜欢自我挣扎。因为我喜欢过绝望，也绝望地爱过神。”

“那你有没有想过，或许你爱我，正是爱上了我的悲剧？”

城镇每个月例行审判罪人。

她曾爱过神，却因神爱的并非她，而痛恨神的眷侣。

人类不配拥有爱。也禁止一切欢愉。

城镇的居民翻出她过去的日记。那是她眷神明时誊写的情书。

她被认为亵渎了圣主与主母的爱情，即将受到火刑。

行刑前的一夜，她照例来到他身旁。丝毫没有提及自己的故事。只是如同往常一样，同他说些不着边际的话。

他打断了她。

“你明天就要被处死了。”

“是啊。但我听说人有灵魂。不是都说，死后会上天堂，或者下地狱吗。我觉得下地狱也不错。换个方式劳作罢了。”

他沉默了一会。“被火烧过的躯体，是不会再有灵魂的。”

“啊，你还真没有幽默感。”她叹了口气，还是笑了笑。

他摘下兜帽，忽然勾住她的脖颈。吻过了她的眼睛。

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，像巫书里的灵蝶拍动翅膀。

呼吸声掩盖了夜风。最为圣洁的教堂里涌动着世人所谓的罪恶，所有欲望化作地狱跳动的音符，烙印在彼此身上的每一处。

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人类的体温。不是温热的血液，而是肌肤柔软的触感。

月亮像死去的先知，引导人们的爱欲疯狂而起。

他咬住她的唇瓣，他闻到她的香气。她身上终将布满他的印记。

她躺在教堂的地板上。地板有些冰冷。她看到穹顶上的绘画和浮雕。神明慈悲地注视着大地上的人。

而她只想与被抛弃的弃徒接吻。

她想不断亲吻他的脸颊。

他想不断亲吻她的嘴唇。

他侧过身，握紧了她的手。

她放弃了一切挣扎。

“我又爱上了绝望。也不知道是爱上了你，还是只因为我深爱着绝望本身。”

有的人爱上了死神。

她想，如果世间真的有魔鬼。不管他的名字是什么，是否来自地狱。只要他是绝望的化形，她就会不由自主靠近他，然后焚烧掉自己。

审判日上午。人们唾弃着她的罪行。有人高举着圣主与圣母的画像，再一次高呼除了主母之外，没有任何生灵能直视圣主的双眼。众生不配拥有一切。

他们说，圣母宛如无人区里的玫瑰，又像寻找蝴蝶的女神。圣母将穿着蓝白裙在初夏的天空中奔跑。雨后木香的气息攀上她的身侧，那是圣主爱她的象征。

然而在故事之初，圣母是集结所有人类祈愿的载体。

神，本是无差别爱着世人。

这片土地上永远发生着各式各样的故事。先知者被焚烧，正如地球应当是宇宙核心，除此之外的声音都只能被抹杀。

她脱下鞋，脚踝有如山上的白雪。她走过的地方都有杜若盛开。

她穿着白色长裙，摇曳的裙尾扫过肮脏的街巷，却依旧没有染上污秽。

她在人们的骂声中登上高台。

他依旧站在暗处，看着她洁白的身躯被极致的红色淹没。最后变成一团黑烟。

他举起胸前的十字架，亲吻着它。就像昨夜恋人的低语。

比起无人区里唯一那朵玫瑰，他更偏爱在贫瘠土地里暗自生长的洛丽玛丝玫瑰。即使在幽深的地狱里，即使被大火焚烧，它也依旧圣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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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nd

好啦我讨厌乙游cp党。